2016年4月底，在这个阳光和煦、春暖花开的时节里，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马山村的村民们，却陷入了十足的恐慌当中。因为就在近期污水管道改造工程施工当中，村里竟意外挖出一具无名白骨，还是死于他杀。

这桩谋杀埋尸惨案，给这个民风淳朴、夜不闭户的小山村，造成了极大的冲击。一时间，村民们齐齐丧失安全感，恐怖、压抑的气氛弥漫了整个村庄。

这具无名白骨究竟是谁？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一桩惊天大案呢？本期历史文社，带你走进“白骨谜案”。

离奇失踪

“嘟—— 嘟—— 嘟——，您拨打的电话暂时......”

听着耳边那冰冷又机械化的女声，陈丽（化名）无助的低垂下头。这已经是她不知多少次拨打母亲的电话，却无人接听了。

分明上一次母亲主动联系自己时，她的语气、言语间都没有任何异常，只是普通的关心和寒暄。为什么毫无预兆的，人就突然失联了？陈丽不敢想象，母亲是否遭遇了什么难处，乃至于不测。

寝食难安之下，2009年的一天，陈丽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位于浙江绍兴马家村的继父家中。

早在陈丽六七岁时，她的爸爸就因车祸去世了，是母亲秦芳（化名）含辛茹苦独自将她拉扯长大。只可惜，母亲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，她性格柔弱、胆小、没主见，再加上思想比较传统。于是没多久，她便开始托人帮忙介绍对象，希望给自己、给孩子找个依靠。

就这样，在秦芳38岁那年，她便经人介绍认识了任军（化名）。对方比秦芳大10岁左右，离异单身，也有一个女儿。两人简单了解一番后，觉得各方面都挺合适，很快便“闪婚”（没有领证）了。年幼的陈丽也就跟着母亲从湖南，远嫁到了浙江绍兴。

只不过因为一些隐情，不到一年时间，陈丽就独自回到湖南泸溪老家和爷爷奶奶生活。直到16岁那年外出打工，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，陈丽再未去过继父家一次。

尽管这些年以来，陈丽和母亲秦芳很少有机会能够见面，但母女俩还是经常通过电话短信交流。像这种长时间的失联，此前从未出现过，这令陈丽非常不安。

然而，当陈丽专程赶到马家村，想向继父了解母亲的情况时，任军竟也不见了踪影。任家大门始终紧闭着，敲门无人回应，电话也无人接听。可村里人却告诉陈丽，任军一家根本没有搬家或者出远门，这摆明就是故意躲着陈丽。

朝夕相处六七年的“妻子”离奇失踪，任军不抓紧时间找人，反倒对她这个做女儿的避而不见。任军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，让陈丽万分窝火，她果断在当地报了警，希望警方能帮忙找出母亲的下落。

然后，更令陈丽愤怒的一幕上演了。终于露面的任军居然声称，秦芳偷了他的钱，跟野男人私奔了！一时间，深知母亲老实性情的陈丽，都被这盆脏水给气笑了。她丝毫不相信任军的说辞，并认定任军一定和母亲的失踪有关。

可奈何，当时的刑侦技术手段还较为落后，警方又没有发现任何疑点，或有关秦芳行踪的线索。所以最终，这起失踪案就这么被搁置下来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由于当初任军借口离婚证丢了，无法办理结婚手续；而秦芳相比起形式上的东西，也更在意搭伙过日子本身。所以两人根本就没有受法律保护的事实婚姻关系。相应的，任军单方面坚称，两个人感情淡了、一拍两散，似乎合情合理。

无可奈何之下，陈丽也只能回归自己的家庭。关于母亲秦芳失踪的调查，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。

无名白骨

不知不觉间，时间来到2016年。这年年初，绍兴市政府为了推进新农村建设，决定免费在马山村全村范围内修建污水管道。因为此前马山村没有一根污水管，家家户户都是自己挖一个化粪池，污水就搁那儿囤着，臭味熏天，非常影响环境和形象。

这项惠民工程，让马山村的村民们欣喜若狂。刚开年，排污管道改造施工队就入驻村子，开始挨家挨户挖地、铺设管道。

4月27日上午9点多，正当施工队挖到两户人家化粪池交界处时，黑褐色的泥土中却突然露出了白色的骨头，那是一颗人类的头颅。

起初大家还以为，是不小心挖到了过去的老坟。为表歉意，同时也为了吉利，施工队人员还专程跑去买来蜡烛和纸钱，把头颅埋葬到附近山上祭拜一番后，才重新开工。

然而没过一会儿，施工队竟然又挖出了一堆白骨。与此同时，村里有老人也指出，这片区域10多年前盖房子时全都是农田，不大可能有人修坟。意识到不对劲后，大家这才惊慌失措的报了警。

上虞区公安分局接警后，立即赶到案发现场。经过初步的了解调查，警方认为。倘若死者是过去正常下葬，那么在填田盖房这么大的工程实施时，白骨肯定早就被发现了。反之就意味着，死者是在10多年前房子建好后才被埋葬的。试问，全天下有哪个正常人会把亲人的遗体安葬在化粪池旁边呢？

显而易见，这具无名白骨背后，很可能隐藏着一桩谋杀案。当然，法医随后也证实了这个推测。

首先，死者后脑勺的位置，有一个大概一块钱硬币大小、深颜色的印记，应该是遭受撞击形成的头皮下出血。

其次，法医用酒精擦拭死者颅骨内部后，发现了一点红的痕迹。这很像是颈部遭受挤压，造成顶静脉回流不畅，从而形成的颜面部出血点。

其三，法医在死者几颗牙齿的牙颈部，找到一圈不太明显的血荫。这种被称作“玫瑰齿”的情况，同样符合窒息身亡的特征。

除此之外，死者的胸骨第五肋还发生了骨折。根据这些情况，法医能够合理还原：凶手强行将死者仰面压在地上，双腿用力跪在死者胸口附近，抵制其反抗挣扎，再掐脖子让其窒息身亡。

面对这样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埋尸案，上虞警方高度重视，誓要将凶手绳之以法。可说着容易做着难，不知道犯案时间，不知道犯案地点，没有半点有关凶手的线索，这破案难度之大，一目了然。可以说，所有的重担一度都落到了法医身上，看看能不能从死者身份入手，找到可以深挖的线索。

由于死者已经完全白骨化，部分骨头甚至出现了腐蚀，所以法医仅仅只能确定：死者为女性，身高155公分左右，年龄45岁上下，死亡时间为3-10年。再没有更多的信息了。

不过好在马山村地处偏远、交通闭塞、相对封闭，绝大部分村民都是从出生到死亡都在村里，真正的失踪人员少之又少。得益于此，调查进展得出奇的顺利。警方以马家村为中心，对周边村子3-10年间失踪人员名单进行仔细筛查后，最终就只剩下3名疑似失踪女性。

随后，经过一一走访调查，警方成功锁定了目标。相信大家都猜到了，这个人就是秦芳。根据村民们的回忆，秦芳是1964年生人，失踪时正巧是40多岁，而她的身高和龅牙这个特征，也都与无名白骨高度一致。

最关键是，无名白骨的发现地，就在任军家和邻居陈大妈家的化粪池中间，而秦芳正是任军的同居女友。

这些线索令上虞警方激动不已，他们连忙提取白骨的DNA，并赶赴湖南泸溪与秦芳父母进行比对。果然，无名白骨就是失踪多年的秦芳。

真相大白

死者身份确定后，接下来就是追凶了。事实上，早在白骨身份未确定以前，警方就敏锐的察觉到。在一众围观的村民中，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存在。

不用于别人或好奇、或害怕的视线，那个人总是一副低沉又专注的模样。他藏匿在人群中，片刻不漏地仔细关注着警方挖掘白骨、调查询问的动向。这个人正是任军。

不仅如此，警方还从邻居陈大妈口中得知。自家的污水管道，本该于1个多月前就能修好。可工程启动之初，任军不知道是哪儿有毛病，坚决反对这项免费的惠民工程。为此，陈大妈是好话坏话说尽，闹了不少矛盾，足足磨了一个多月才终于让任军松口。

近期行为举止可疑就算了，陈大妈还强调表示：“爱吵架，他（任军）打她（秦芳），脾气暴躁嘛，吵啊，要把他老婆烧死”。

性格暴躁、频繁争吵、家庭暴力、离奇失踪，再加上阻碍施工和出现在任家化粪池旁的遗体。这种种的巧合，显然已经让真相呼之欲出了。

或许是因为心里有鬼，在被警方传唤审问后，任军当即承认了杀害秦芳的犯罪事实，并将来龙去脉全盘托出。

原来自打两人同居以后，秦芳虽对任军百依百顺、分外体贴，但与任军的母亲相处得却不甚愉快，婆媳关系简直能用势如水火来形容。要知道，任军和秦芳本就没有感情基础，这亲妈和半路女友之间，任军肯定向着前者。为此，两人经常爆发争吵，火气上头时，任军甚至频频动手殴打秦芳。

性格懦弱，习惯性忍气吞声的秦芳不敢反抗，也没有力量去自保。无奈之下，她选择尽可能的躲避，去外地打工。可谁曾想，这种委曲求全竟然进一步激起了任军的怒火。

不知道是纯粹胡思乱想，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，任军愣是扬言说，秦芳在外打工期间，跟很多男人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。甚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，都会和别的男人互发暧昧短信调情。

照理说，倘若真觉得恋人背叛了自己，分手不就好了，为什么要痛下杀手呢？可任军偏不，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了，倘若“梅开二度”，一定会招来闲言碎语。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：“人家会说我又换（女人），换来换去影响比较差”。

总之，任军就自以为是的戴着那顶，应该根本不存在的“绿帽子”，然后用变本加厉的家暴，去肆意发泄自己的怒气。这么一过就是六七年。

直到2008年的一天，因为湖南父母家中急需修缮破旧的房屋，秦芳在没有提前告知任军的情况下，自己取了一万多块钱寄回老家。之后因为钱不够，她才向任军伸手，表示还需要1万块钱。

大男子主义的任军，本就对秦芳自作主张、寄钱回家的行为，十分不满。因此，对于女友又一次的“狮子大开口”，他果断拒绝。不料，秦芳一气之下离家出走、去了萧山打工，任任军怎么劝都不肯回家。

这么多年来，享受惯了秦芳任打任骂、百依百顺的卑微模样，她这突然一“叛逆”，任军是又羞又恼。他强压住怒火，以同意给钱为幌子，成功把秦芳骗了回来。只不过秦芳前脚刚一进门，任军立马开始翻旧账，怒斥她偷了自己一万多块钱，还贪得无厌想再要一万，简直痴心妄想。

任军的欺骗与羞辱，令秦芳忍无可忍。她终于硬气了一回，讽刺道：“要么给钱，要么分手，反正我在外面已经有新老公了”。

秦芳情绪过激之下的一番话，落到任军耳中，瞬间演变为秦芳出轨的石锤，也成为压断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。气红了眼的任军，猛然将秦芳扑倒在地，双腿狠狠压制她的身体，双手则死死扼住了她的脖颈，活活将秦芳掐断了气。然后趁着夜深人静，将秦芳的尸体拖到化粪池边掩埋了。

次日，为了掩人耳目，任军便开始在全村大肆宣扬，秦芳跟人私奔的消息，试图把自己塑造成被伤害的一方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对于任军的主张，村里几乎无人相信。毕竟相比起暴躁易怒、四处结怨、面目可憎的任军，秦芳明显讨喜得多。正如陈大妈证实：

“这个女人很好的啊，很老实、很勤劳的啊。所以我们都知道，这个人不会做其他坏事。”

他（任某）说她（秦）做坏事（勾搭其他男人）去了，但我们都觉得这个女人是很实实在在的。”

但尽管如此，在任军的长期洗脑之下，村民们还是下意识的默认了，秦芳是自己离开马家村的“事实”。毕竟任军的坏脾气可不是一般人忍得了的，他那被硬生生打跑的前妻就是先例。

没有人能想到，秦芳那个老实本分的可怜女子，竟然早已被任军亲手杀害，还葬身于污秽恶臭的化粪池旁，死不瞑目。

童年梦魇

时隔7年，秦芳失踪之谜终于大白于天下。可当陈丽从上虞警方口中得知真相后，她却显得异常平静：

“在他们家里失踪的，避而不见，电话不接，这还不够证明他就是第一嫌疑人吗？”

原来，早在2009年确定母亲失踪后，陈丽便已经怀疑过任军了。因为他逃避与自己当面对质，因为他宁可颜面扫地也要污蔑母亲出轨，更因为他任军本身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。

眼看着一切尘埃落定，陈丽向记者倾诉了一个隐藏内心多年的黑暗秘密。

当年母亲再婚后，跟随母亲初到任家时，陈丽对新生活充满了向往。毕竟新父亲、新家庭、新环境，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是值得期待的。可谁曾想，拥抱陈丽的却是一段地狱般的经历。

不止不休的争吵、拳打脚踢的暴力、满是污言秽语的辱骂，几乎所有会留下童年阴影的元素，都在这个新家一一上演，包括性侵。陈丽痛苦的回忆说：“那个时候我应该才十二三岁吧，那么小，我在睡梦中他（任军）居然可以就侵犯我”。

那个时候，陈丽也曾向母亲哭诉过，继父欺负自己的事情。但秦芳却只是恶狠狠说了一句：“真的假的？如果是真的，我就让他死”，然后再没有下文了。

忍气吞声、逆来顺受已经刻进了秦芳的骨血里，被任军打骂欺负成那样，她是一而再、再而三的隐忍。就连儿女受了委屈，她依然如此，认为忍一忍就能风平浪静。母亲的态度令年少的陈丽既受伤又失望。

于是在任家呆了不到一年，陈丽就偷偷跑回了湖南老家，与爷爷奶奶和弟弟一起生活，再没有踏足浙江半步。任军的所作所为，给陈丽造成了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。以至于2009年与母亲最后一次通话时，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任军的唾骂声，陈丽依旧会不自觉的浑身胆寒。

总之，正是因为任军的斑斑劣迹，陈丽才会隐隐对母亲被害一事，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。

陈丽坦言：“听到这个消息既难过，但是也是有一点欣慰的，因为我妈毕竟这么多年，终于真相大白了，让这种恶人能够绳之以法”。

“不然的话，他这一辈子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去了，这对我妈很不公平”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审讯过程中，任军曾坦言表示。在他的观念当中，7年时间过去，秦芳的骨头也应该早就跟肉身一起腐烂殆尽了。他一直都坚信，自己犯的案是天衣无缝、了无痕迹。

此前之所以强烈反对修建污水管道，单纯是因为不希望污水管从自家门口过。至于之后突然松口，则是因为在观察了其他家的工程后发现，安装污水管后抽水马桶明显使用得更加通常。所以任军这也算是自露马脚，多行不义必自毙。

回顾这起案件，不得不说，这场悲剧一定程度上其实是法律意识淡薄酿成的。倘若在日复一日的家暴中，秦芳能够选择反抗，而不是隐忍。倘若在得知女儿被侵犯后，秦芳能够选择保护，而不是漠视。那或许任军早早就会被送进监狱，这场惨剧也不会发生。

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，一味的忍让只会让施暴者得寸进尺，一定要坚决果断的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、保护家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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